江夏别宋之悌

〔唐〕李白

楚水清若空，

遥将碧海通。

人分千里外，

兴在一杯中。

谷鸟吟晴日，

江猿啸晚风。

平生不下泪，

于此泣无穷。

【译注】

• 题解：《江夏别宋之悌》江夏是唐朝县名，在今湖北武昌。宋之悌：唐代诗人宋之问的弟弟，李白之友好。
• 楚水清若空，遥将碧海通：楚水清若见底似若空无，直与远处的大海相连。楚水：指汉水汇入后的一段长江之水。将：与。碧海：指朱鸢（今属越南），宋之悌之贬所。鸢音冤。朱鸢在唐代属安南都护府交趾郡，当时有朱鸢江经此入海。
• 人分千里外，兴在一杯中：你我将远别千里之外，兴致却在眼前的杯酒之中。兴：兴致。
• 谷鸟吟晴日，江猿啸晚风：天晴时山鸟不停地鸣叫，两岸林中的猿猴在晚风中哀号。谷鸟：山水间的鸟类。
• 平生不下泪，于此泣无穷：我这一生从未落过泪，现在却在这里泣涕不止。

此诗当作于唐玄宗开元二十年（公元 734 年）。宋之悌乃宋之问之弟、宋若思之父。宋之悌于开元年间历任右羽林将军、益州长史、剑南节度使及太原尹等要职，后以事流贬交趾（今越南河内）。李白与宋之悌交情很深，后来他儿子宋若思在浔阳脱李白之囚并为之推覆清雪，大概也与世谊有关。这首诗，可能就是宋之悌赴交趾贬所前，李白在江夏（今武汉市武昌）与他分别时所作。

首联“楚水清若空，遥将碧海通”是说，眼前清澄的江水，远远地与碧海相通。楚水，指汉水汇入之后的一段长江之水。宋之悌的贬所靠近海域，故下句暗示其将往之处。

颔联“人分千里外，兴在一杯中。”人在千里之外，而情义却在这浅浅的一杯酒中。酒少，但情义丝毫不轻，下肚的不仅是酒，还有对有人浓浓的友情。

颈联上句“谷鸟吟晴日”点出了送别时的天气，天气晴朗，但是作者心里却高兴不起来，美景却衬出了作者内心的悲凉，更能令人感动。下句“江猿啸晚风”，江猿的啼声本来就是很悲凉的，在作者与友人离别之时，听见这声音，更是令人断肠。作者通过对景物的描写，完美地表达了自己内心对友人的不舍。“鸟吟”“猿啸”似已含有宋氏仕途显达而老境悲凉的隐喻。诗人虽然年纪尚轻，毕竟也经历了一些人生坎坷，宋氏的遭遇或许引起他壮志难酬之慨。

尾联“平生不下泪，于此泣无穷。”真情爆发，陡起陡落，给读者留下极大的遐想余地。诗人如此动情，可能是出于对宋之悌以垂暮之年远谪交趾的同情。

此诗艺术构思的重要特点就是大开大合，跳跃性大，从前三联的上下句之间的转折都能明显看出。而从诗歌的感情色调上看，前三联飘洒有势，基调豪迈；尾联顿折，其情悲怆，其调沉结。正是这种跳跃式的跌宕，才使这首诗具有测之无端、玩之无尽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