饯别王十一南游

〔唐〕刘长卿

望君烟水阔，

挥手泪沾巾。

飞鸟没何处，

青山空向人。

长江一帆远，

落日五湖春。

谁见汀洲上，

相思愁白蘋。

【译注】

• 望君烟水阔，挥手泪沾巾：望着你的小船驶向茫茫云水，频频挥手惜别的泪水沾湿佩巾。烟水：茫茫的水面。
• 飞鸟没何处，青山空向人：你像一只飞鸟不知飞向何处，留下一片青山空对行人。飞鸟：比喻远行的人。没何处：侧写作者仍然在凝望。没：消失。空向人：枉向人，意为徒增相思。
• 长江一帆远，落日五湖春：江水浩浩一叶孤帆远远消失，落日下你将欣赏着五湖的春色。落日：指王十一到南方后，当可看到夕照下的五湖春色。五湖：这里指太湖。此句与下面“谁见”两句均出自梁朝柳恽的《江南曲》：“汀洲采白蘋，落日江南春。洞庭有归客，潇湘逢故人。故人何不返，春花复应晚。不道新知乐，只言行路远。”
• 谁见汀洲上，相思愁白蘋：谁能见我伫立汀洲上怀念你，望着白色蘋花心中充满无限愁情。汀洲：水边或水中平地。白蘋：水中浮草，花白色，故名。

这首诗写与友人离别时的情景，手法新颖，不落俗套。诗题虽是“饯别”，但诗中看不到饯别的场面，甚至一句离别的话语也没有提及。

首联“望君烟水阔，挥手泪沾巾。”他的朋友王十一已经登舟远去，行驶在浩渺的长江之中。诗人远望着烟水空茫的江面，频频挥手，表达自己依依之情。此时，江岸上只留下诗人自己。诗人以“望”、“挥手”、“泪沾巾”这一系列动作，渲染了自己送别友人时的心情。他没有直抒心中所想，而是借送别处长江两岸的壮阔景物入诗，用一个“望”字，把眼前物和心中情融为一体，让江中烟水、岸边青山、天上飞鸟都用来烘托自己的惆怅的心情。　

第三句“飞鸟没何处”是虚实结合，诗中“飞鸟”隐喻友人的南游，写出了友人的远行难以预料，倾注了自己的关切和忧虑。“没”字，暗扣“望”。“何处”则点明凝神远眺的诗人目光随着远去的友人，愁思绵绵不绝如缕。

然而，目力所及是有限的。朋友远去了，再也望不到了。别后谁能相伴？“青山空向人。”只见一带青山如黛，依依向人。一个“空”字，不只点出了诗人远望朋友渐行渐远直至消失的情景，同时烘托出诗人此时寂寞的心境。回曲跌宕之中，见出诗人借景抒情的功力。

“长江一帆远，落日五湖春。”五六两句，从字面上看，似乎只是交代了朋友远行的起止：友人如一叶风帆沿江南去渐渐远行，抵达五湖（当指太湖）畔方休止。然而，诗句所包含的意境却不止于此。友人的行舟消逝在长江尽头，眼睛看不到了，但是诗人的心却随友人远去一直伴送他到达目的地。在诗人的想象中他的朋友正在夕阳灿照的太湖畔观赏明媚的春色。

“谁见汀洲上，相思愁白蘋。”诗的最后，又从恍惚的神思中折回到送别的现场来。诗人站在汀洲之上，对着秋水上白色蘋花出神，久久不忍归去，心中充满着无限愁思。情景交融，首尾相应，离思深情，悠然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