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岳阳城下

〔唐〕杜甫

江国逾千里，

山城仅百层。

岸风翻夕浪，

舟雪洒寒灯。

留滞才难尽，

艰危气益增。

图南未可料，

变化有鲲鹏。

【译注】

• 江国逾千里，山城仅百层：南国江河众多，水程超过千里。岳阳城在巴陵山上，将近百层。江国：江河纵横之地。逾：超过。山城：岳阳城。仅：几乎，将近。
• 岸风翻夕浪，舟雪洒寒灯：湖岸的风翻起晚浪，舟外的雪花飘落寒凄的灯。
• 留滞才难尽，艰危气益增：留滞于他乡，有才难尽，时局危艰，气节弥坚。
• 图南未可料，变化有鲲鹏：图南之举不可预料，而鲲鹏变化巨大，将会飞向南天。图南：语出《庄子》，谓鹏背青天，下乘风脊，一凌霄汉，图度南冥。今用为表示事业发韧，具有雄心壮志。鲲鹏：庄子所假托的大鱼大鸟。

安史之乱发于公元 765 年，而此诗作于 768 年。此乱给社会造成巨大的动荡，也使杜甫感到失落迷茫，前途未卜。尽管他不知何去何从，却终未改其忠君恋阙之情；临危弥坚，志向无可披靡。诗中引用《庄子·逍遥游》的典故，以鲲鹏的变化无常暗示前景难料，十分贴切。

诗以“江国逾千里，山城仅百层”开端，写作者对岳阳的初识：浩瀚的江河之国有千里之大，层峦的山城有百层之高。气势宏博，旋即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接下来转写近景：“岸风翻夕浪，舟雪洒寒灯”。河岸的风吹卷着夜晚的江浪，小船上冰冷的灯光映照着纷飞落雪。由远及近，由大及小，既是对比，又是承辅，以浩瀚开篇，续写冷风寒灯，一远一近，一大一冷托衬出别样的悲怆。

颈联“留滞才难尽，艰危气益增”：即使遭遇苦境停滞无法前行，心中的雄才大略也不会消退；艰难和危险反而更加激励气魄壮大，临危无惧而弥坚。

尾联“图南未可料，变化有鲲鹏”句以图南，鲲鹏自喻远大之志向无可披靡。顺承上句的情感又更升一层，至此，诗歌的情境推向最高潮，并与前段的宏伟景色遥相呼应，似断犹续，首尾相照。

整首诗歌以豪景与壮志衬托出豪迈基调，又以岸风夕浪，舟雪寒灯做起伏，及滞留、危难而转图南鲲鹏，意境起伏，富于节奏；承转顿挫，铿锵有力；情景呼应，浑然无间。

本诗非常重视练字，对仗极其工整讲究。整诗以豪景壮志为基调，以岸风夕浪和舟雪寒灯作起伏，滞留危难转图南鲲鹏，意景跌宕，富于节奏；承转顿错，铿锵有力；情景呼应，浑然无间。启功先生甚爱此诗，将其书为竖幅书法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