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李少府贬峡中 王少府贬长沙

〔唐〕高适

嗟君此别意何如，

驻马衔杯问谪居。

巫峡啼猿数行泪，

衡阳归雁几封书。

青枫江上秋帆远，

白帝城边古木疏。

圣代即今多雨露，

暂时分手莫踌躇。

【译注】

• 嗟君此别意何如，驻马衔杯问谪居：此次离别不知你们心绪何如，停下马来饮酒饯别询问被贬的去处。
• 巫峡啼猿数行泪，衡阳归雁几封书：巫峡猿猴悲啼令人伤心泪下，到达衡阳后让大雁多为我捎来几封书信。巫峡：地名，在今重庆市巫山县东。古民谣《巴东三峡歌》：“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衡阳：地名，今属湖南。相传每年秋天，北方的南飞之雁，至衡阳的回雁峰，便折回北方。这是由长沙想到衡阳，意思要王少府至长沙后多写信来
• 青枫江上秋帆远，白帝城边古木疏：秋日青枫江上孤帆远远飘去，白帝城边古木参天、枝叶扶疏。青枫江：地名，在花溪。
• 圣代即今多雨露，暂时分手莫踌躇：当今正逢盛世，朝廷是会普降恩泽的，我们只是暂时的分离，不要烦恼悲伤。

此诗为送二位贬友而作，寓有劝慰鼓励之意。一诗同赠两人，内容铢两悉称。除首尾为总写之外，中间两联双双分写，无党无偏。颔联上句写巫峡风光，以古民谣典故暗示李少府所去峡中为荒凉之地；下句写衡阳，暗示王少府去长沙，希望他能多寄书函。颈联上句写长沙青枫江的帆船，是再写王少府；下句写白帝城，远在原始森林的巴东，是再写李少府。双双交错进行，结构严密，情感交织。最后两句，是劝慰二人尽可放心而去，不久即可召还。全诗情感不悲观不消极。

首联“嗟君此别意何如，驻马衔杯问谪居。”诗人抓住二人都是遭贬，都有满腹愁怨，而眼下又即将分手这一共同点，以深表关切的问句开始，表达了对李、王二少府遭贬的同情和分手的惋惜。“嗟”是叹息之声，置于句首，贬谪分手时的痛苦不言而喻。“此别”、“谪居”四字，又将题中的“送”和“贬”点出，不着痕迹。

作者在送别之地停下马来，与李、王二少府饮酒饯别，“意何如”、“问谪居”，反复致意，其殷切珍重之情显而易见。

诗一开篇就以强烈的感情给读者以深刻的印象。中间两联针对李、王二少府的现实处境和不同的贬谪之地分别着笔，进一步表达对他们的关心和安慰。

“巫峡啼猿数行泪，衡阳归雁几封书”，上句写李少府贬峡中，路途遥远，四野荒凉。诗人设想李少府来到峡中，在这荒远之地听到凄厉的猿啼，不禁流下感伤的眼泪。下句写王少府贬长沙。衡阳在长沙南面，衡山有回雁峰，传说北雁南飞至此遇春而回。归雁传书是借用苏武雁足系书故事，但长沙路遥，归雁也不能传递几封信。

“青枫江上秋帆远，白帝城边古木疏。”上句想象长沙的自然风光。青枫江指浏水，在长沙与湘江汇合。这句写王少府到了长沙，在秋高气爽的季节，望着那明净高远的蓝天，自然会洗尽烦恼。下句想象夔州的名胜古迹。此写李少府到了峡中，可去古木参天、枝叶扶疏的白帝城凭吊古迹，以求慰藉。

这四句情景相融，结合巧妙，读来自有苍凉中饱含亲切的情味。所写之境，从巫峡到衡阳，从青枫浦到白帝城，十分开阔，而分写二人更显出作者的艺术匠心。作者在两联中，一句写李、一句写王，然后又一句写王、一句写李，错综交织，井然不乱，并且采用了“互文”修辞中的对句互见之法，在一联中上句隐含着下句，下句隐含着上句。“巫峡”一联上句写贬谪荒远的凄凉，下句说要多通音信，表面看是对李、王分开讲的，实际上是对两人共同而言。同样，“青枫江”一联上句说流连光景，下句说寻访古迹，实际也是对二人共讲。这样，在精炼的字句中，包含了丰富的内容，既照顾到了二人不同的地点，又表达了对双方一致的情意，诗人巧妙处理，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尾联“圣代即今多雨露，暂时分手莫踌躇”，针对李、王二少府远贬愁怨和惜别忧伤作语重心长的劝慰，对前景乐观展望。“圣代雨露”是古诗惯用之语，和贬谪相连，深藏婉曲微讽之意。重点是后一句“暂时分手莫踌躇”，意即分别是暂时的，不必犹豫不前，将来定有重归之日。全诗于此结束，与首联照应，留下了无尽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