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李穆见寄

〔唐〕刘长卿

孤舟相访至天涯，

万转云山路更赊。

欲扫柴门迎远客，

青苔黄叶满贫家。

【译注】

• 题解 酬：写诗/文答某人。李穆：诗人刘长卿的女婿。见寄：“见”指说话人自己，即“我”。“见寄”，寄给“我”。《酬李穆见寄》意为：答李穆写给我的诗。
• 孤舟相访至天涯，万转云山路更赊：你乘一叶扁舟溯新安江而上，到这偏僻的地方来看我；一路上在白云下，在山岭之间的迢迢水道上艰难盘桓。天涯：遥远的地方。云山：高耸入云的山。赊：诗中意思是遥远。古读音为sha。
• 欲扫柴门迎远客，青苔黄叶满贫家：我多么想把这简陋的茅屋打扫干净，来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我的房前屋后已生满碧绿的青苔，枯黄的树叶落满了我的院落。柴门：用荆条编制的门，代指贫寒之家。远客：远路来的客人。青苔：苔藓。黄叶：枯黄之叶，将落的树叶。贫家：穷人之家。谦称自己的家。

李穆是刘长卿的女婿，颇有清才。《全唐诗》载其诗《寄妻父刘长卿》，全诗如下：

处处青山无尽时，

桐庐南望转参差。

舟人莫道新安近，

欲上潺湲行自迟。

这是刘长卿和诗之原唱。

刘长卿时在新安郡（治所在今安徽歙县）。“孤舟相访至天涯”，此指李穆的新安之行。“孤舟”江行，带有一种凄楚意味。“至天涯”形容行程之远，和途次之艰。不说“自天涯”而说“至天涯”，是作者站在行者的角度，体贴他爱婿的心情，企盼与愉悦的情绪都在不言之中了。李穆当时从桐江到新安江逆水行舟。这一带山环水绕，江流曲折，且因新安江上下游地势高低相差很大，路多险滩，而上水更加难行。次句说“万转云山路更赊”，每一转折，都会使人产生快到目的地的猜想。而打听的结果是前面的路程总是出乎意料的远。“路更赊”，这三字是富于旅途生活实际感受的妙语。刘长卿在前两句巧妙地隐括了李穆原唱的诗意而毫不著迹，运用入化。

后两句则进而写主人盼客至的急切的心情。这里未明言企盼和愉悦之意，而读者从诗句的咀嚼品味中自能意会。年长的岳父亲自打扫柴门迎接远方的来客，显得亲切，更使人感到他们翁婿间融洽的感情。“欲扫柴门迎远客”使人联想到“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杜甫《客至》）的名句，也表达了同样欣喜之情。末句以景结情，更见精彩，其含意极为丰富。“青苔黄叶满贫家”，既表明贫居无人登门，颇有寂寞之感，从而为客至而喜；同时又相当于“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的自谦。称“贫”之中流露出好客之情，十分真挚动人。

绝句与律诗相比，有天然的限制，大多融情入景。刘诗在客将至而未至之时终篇，三四两句句法倒装，末句以景结情，使读者更加感觉余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