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枝词

〔唐〕白居易

一树春风千万枝，

嫩于金色软于丝。

永丰西角荒园里，

尽日无人属阿谁。

【译注】

• 一树春风千万枝，嫩于金色软于丝：春风吹拂柳枝随风起舞，绽出嫩芽，一片嫩黄比丝柔软。千万技：一作万万枝。
• 永丰西角荒园里，尽日无人属阿谁：永丰西角的荒园里，整日里没有人，这柳枝属于谁呢？永丰：东都洛阳坊名。阿谁：疑问代词，犹言谁，何人。

此诗前两句描写柳的丰姿，后两句抒发感慨，是一首咏物言志的七言绝句。

诗中前两句写的是春天的垂柳。首句写枝条之盛与舞姿之美。“一树春风千万枝”，是说春风吹拂，千丝万缕的柳枝，随风起舞。一树而“千万枝”可见柳树之茂盛。次句“嫩于金色软于丝”写柳枝秀色夺目，柔嫩多姿。春风和煦，柳枝绽出细叶嫩芽，望去一片嫩黄。细长的柳条，随风飘荡，比丝缕还要柔软。“金色”和“丝”比喻形象，写尽了早春新柳的“嫩”、“软”之娇态。句中叠用两个“于”字（嫩于金色软于丝），接连比况，更加突出了“嫩”和“软”，节奏轻快，与欣喜赞美之情相协调，把垂柳之盎然生机和照人秀色呈现眼前。《唐宋诗醇》称此诗“风致翩翩”确为中肯之论。

如此垂柳理应受到赞誉和珍爱，但诗人笔锋一转，“永丰西角荒园里，尽日无人属阿谁”，写的却是其荒凉和冷落的处境，强调了垂柳不得其地。“西角”乃阴寒背阳之地，“荒园”为无人所到之处。生而不得其地，柳树再好，无人一顾，只好终日寂寞。而那些不如此柳者，则因生得其地，备受爱惜和称赞。垂柳再好，无人一顾，只能终日寂寞。

这里的孤寂与垂柳的风姿极不和谐，从而抒发了对永丰柳处境的痛惜之情 。

此诗将咏物和寓意熔为一体而不着一丝痕迹。全诗明白晓畅，有如民歌；描写生动传神，以致于当时就已“遍流京都”。后来苏轼写《洞仙歌》咏柳，有“永丰坊那畔，尽日无人，谁见金丝弄晴昼”之句，隐括全诗，读来依然有无限低回之感，足见其艺术感染力之深。

这首诗抒发了对于永丰柳的痛惜之情，实际是作者对当时政治腐败，埋没人才的感慨。当时朋党斗争激烈，不少有才之士受到排挤，诗人白居易为避朋党倾轧自请外放，长期躲离京城。此诗所写亦当包含有诗人自己的身世感慨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