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思

〔唐〕皇甫冉

莺啼燕语报新年，

马邑龙堆路几千。

家住层城临汉苑，

心随明月到胡天。

机中锦字论长恨，

楼上花枝笑独眠。

为问元戎窦车骑，

何时返旆勒燕然。

【译注】

• 此诗入选《唐诗三百首》卷六。一作刘长卿诗，见“御定全唐诗”卷 151。
• 皇甫冉（717一770年）：润州（镇江市）丹阳人，天宝十五年进士，著名诗人，其诗清新，多漂泊之感。
• 莺啼燕语报新年，马邑龙堆路几千：莺歌燕舞预示新年来到，而在马邑龙堆，在几千里以外的边疆，即征人所在之地，情形完全不同。马邑：秦所筑城名，在今山西朔县，汉时曾与匈奴争夺此城。龙堆：白龙堆之简称，这里指沙漠，为征夫所在之地。
• 家住层城临汉苑，心随明月到胡天：我住在层城临近汉苑，而我的心却随着明月飞到了那远方的胡天。层城：京城分内外两城，故称作层城。此指征夫之妇所在之地。汉苑：汉朝的宫苑，此指行宫。胡天：指外族或外国人住的地方，这里指边陲，指征夫所在之地。
• 机中锦字论长恨，楼上花枝笑独眠：织机中的锦字回文诗叙述着我内心的长期以来的怨恨之心，楼上花枝簇拥着笑我依然独眠。上句“机中锦字论长恨”：女主人公思念远方的夫君，她仿照古代的故事，织锦为回文诗寄之。传说回文诗共480个字，无始无终，纵横成句，反复可读。 论：意思是表达，倾吐之意。机中：指在织机上。锦字：指锦绣回文诗。 论长恨：论述心中的长久的怨恨。
• 为问元戎窦车骑，何时返旆勒燕然：请问车骑主帅窦宪将军，何时旗开得胜，大军凯旋，勒石燕然山？ 为问：请问。元戎：指车骑之首窦宪将军。 车骑是古代领兵将军的名号。返旆：高举旗帜，胜利归来。旆：音沛，燕尾旗；此指旗帜。返：指胜利归来，凯旋，班师。勒：在石头上刻字为勒。 燕然：山名，即燕然山。“勒燕然”是在燕然山上刻石记功纪念的意思。

此诗题为《春思》，写一位出征军人之妻，在春日里对边关丈夫的思念，以及她盼望反侵略战争早日取得胜利的迫切心情。

首联“莺啼燕语报新年，马邑龙堆路几千。”上句是写新春佳节，莺歌燕舞，亲人团聚；下句写千里之外的马邑龙堆，气氛沉郁悲壮。两地相隔，气氛迥然，对比强烈。诗人信笔而下，令人震撼。

颔联写女主人公“家住层城临汉苑”，而她的心却是“心随明月到胡天”。关山万里，隔断了他们的形体；但明月却把她的心带到了“胡天”，带到了丈夫身边。

为了寄托对于征人的无穷思念，女主人公为丈夫织出来一幅锦字回文诗。诗文无始无终，循环可读，她的离恨也绵绵不尽，地久天长。

“机中锦字论长恨，楼上花枝笑独眠。”织机上的锦字诗述说着她对丈夫的思念，锦字诗有多长，思念就有多长；锦字诗无穷，她的思念也无穷。楼上那鲜艳簇拥的花枝也好像是在嘲笑这孑身独眠之人。这里的“论”和“笑”都是拟人的写法。

尾联笔锋一转：“为问元戎窦车骑，何时返旆勒燕然？”女主人公深明大义，她知道，只有战胜敌人，班师回朝，勒石燕然山之时，普天下的离散之人才能团聚。

此诗的女主人公把自己的命运和民族的命运连在了一起，赋予了该诗积极的社会意义。作品内容充实，富有真情实感，不愧为千古传诵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