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秋暝

〔唐〕王维

空山新雨后，

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

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

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

王孙自可留。

【译注】

• 《山居秋暝》是唐诗五律的名篇，入选《唐诗三百首》卷五。“暝”指日落，黄昏。“秋暝”是指秋天的傍晚。
•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空旷的群山沐浴了一场新雨，夜幕降临，使人感到已是初秋。空山：空旷寂静的山野。新：刚刚。
•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皎洁的月亮从松隙间洒下清光，清清的泉水在山石上淙淙奔流。
•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竹林中喧响，知是洗衣姑娘们归来，莲叶轻摇，想是上游荡下了轻舟。 竹喧：竹林中笑声喧哗。喧，喧哗。浣女：洗衣裳的姑娘。浣，洗涤衣物。
•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春芳既己消歇，那就随其心意吧；游山玩景的人们自然可以依旧久留于山中。 随意：任凭。 歇：消散，消失。 王孙自可留：王孙：原指贵族子弟，后也泛指隐居者。 留：居。此句反引淮南小山《招隐士》：“王孙兮归来，山中兮不可久留”的意思。王孙实为诗人自指。“王孙自可留”反映了诗人对山居生活的称心如意，对这里的芳菲美景的留恋。同时也隐含其对官场生活的厌恶和洁身自好、毅然归隐的决心。

此诗描写清秋薄暮、雨后初晴时的山村图景，当作于王维隐居终南山下辋川别业之时。开元二十八年（740年）后，他在终南山下构建了自己的别墅，过着半官半隐的生活。

此诗像一幅清新秀丽的山水画，又像一支恬静优美的抒情乐曲，体现了王维诗中有画的创作特色。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首联写雨后山中秋景，“空山”二字点出此处有如世外桃源。山雨初霁，万物一新，初秋傍晚，空气之清新，景色之美妙，可以想见。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天色已暝，却见皓月当空；群芳已谢，却有如盖青松。山泉清冽，淙淙流泄于山石之上，如无瑕素练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颈联写竹林里传来了阵阵欢歌笑语，那是天真无邪的浣纱女们洗完了衣服，笑逐颜开地归来；亭亭玉立的荷叶向两边分披，那是顺流而下的漁舟划破了荷塘月色的宁静。这美丽的景色是作者对这种闲适生活的追求，同时也从反面衬托出诗人对腐败的官场生活的厌恶。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尾联是诗人有感而发。虽然春光已逝，但秋景更佳。诗人想留下来，寄情山水，其厌恶宦海之情溢于言表。

统观全诗，诗人表现了自己的人格之美和他所向往的社会之美。表面看来，本诗以赋的方法对景物进行细致感人的刻画，实际上通篇都是比兴。诗人通过对山水的描写寄慨言志，表达自己的追求、情趣、理想和抱负，所以此诗含蕴极其丰富，耐人咀嚼寻味。

（身修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