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独游曲江

〔唐〕李商隐

荷叶生时春恨生，

荷叶枯时秋恨成。

深知身在情长在，

怅望江头江水声。

【译注】

• 李商隐（公元812-858年），字义山，祖籍河南沁阳，出生于河南荥阳。晚唐诗人，与杜牧合称“小李杜”，与李白和李贺合称“三李”。
•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荷叶初生时相遇恋人，不久便分离，春恨已生。荷叶枯时恋人辞世，秋恨已成。春恨：犹春愁，春怨。春恨生：一作“春恨起”。
•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只要身在人世，情意地久天长永存。多少惆怅，只有那流不尽的江水声。深知：十分了解。怅望：惆怅地看望或想望。

此诗是李商隐为追悼亡妻王晏媄而作。王氏于851年秋病亡。李商隐857年暮秋独游曲江写下此诗。858年春诗人病殁于郑州。

此篇为七绝律句，但句与句之间不尽符合粘对规则。作者故意让一二句之间不对，二三句之间不粘，并采用其独擅的字句和重用手法来叙事抒情，其声调凄怆悲凉，情思哀痛缠绵。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前两句用缓缓而沉痛的语气喃喃诉说作者内心的憾恨。上、下两句中有四字重复，读之有回环往复、似直而纡的情韵。这两句赋中有比，把无情的曲江荷叶化为有情之物，仿佛是荷叶的春生秋枯与诗人的哀思相关。句中春生、秋枯，恨生、恨成，互相映衬对比，更丰富了诗的内涵。诗的前半从语气、字句、修辞、写法诸方面，恰到好处地表达了悼亡的沉痛感情。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后两句无限凄惋，把前两句的绵绵深情推向无以复加的诗境而臻于极致。“怅望江头江水声”，他似乎是在“怅望”而不是在“听”江水之声。表面的视听错乱，深刻地反映了作者内心的怅恨与茫然。诗人的所视、所听并不真切，惟有哀痛难忍。曲江流水引起他前尘如梦的回忆和往事难追的怅恨。整个诗篇至此戛然而止，唯有曲江流水日日夜夜悠悠不尽。

此诗文字上重复赋于诗歌一种民歌格调和回环往复的音节之美。

诗的前两句写荷叶的生与枯，暗示人生变化。诗的后两句感叹自己此生尚在，此情长存，无奈逝者已矣，格调无限哀惋，把前两句蕴含的绵绵深情推向无以复加的新境。

诗以荷叶荣枯象征人生变化，诉说诗人忠诚的爱情，以静静流淌的曲江水象征流逝的往事收束全诗，读之令人心觉悲凉。

（身修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