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

〔唐〕杜甫

江汉思归客，

乾坤一腐儒。

片云天共远，

永夜月同孤。

落日心犹壮，

秋风病欲苏。

古来存老马，

不必取长途。

【译注】

• 江汉：因为本诗是在湖北江陵公安一带所写，地处江陵与汉水之间。首句“江汉思归客”，本诗题取首句前二字称为《江汉》。
• 江汉思归客，乾坤一腐儒：我漂泊江汉一带，思念故土却不能归。在茫茫天地间，我只是个迂腐的老儒。 腐儒：本指迂腐不能变通之读书人。这里诗人有自嘲之意，是说自己虽为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却仍未能摆脱贫穷的下场；“腐儒”前冠以“乾坤”二字也有自负之意，世上如同自己心忧黎民之人已经不多了。
• 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看着远浮天边的片云和孤悬暗夜的明月，我仿佛与云共远与月同孤。
• 落日心犹壮，秋风病欲苏：我虽已年迈体衰，时日无多，但一展抱负的雄心壮志犹在。面对飒飒秋风，我感觉病情稍有好转。落日：比喻自己已是垂暮之年。病欲苏：病就要好了。苏：康复。“苏”一作“疏”。
• 古来存老马，不必取长途：自古以来养老马是因为其智可用，而不是取其体力，因此我虽体弱多病，但还是能有所作为的。存；留养。老马：诗人自喻。

此诗是杜甫五十六岁时所作。大历三年（768年）正月，杜甫离开夔州，辗转于湖北江陵公安等地，漂泊不定，历经磨难，生活越发艰难，北归无望，于是写下了这首诗，表达自己漂泊于江汉一带所见所感，表达自己并未因年老多病和处境困顿而悲观消沉。全诗委婉含蓄，感人肺腑。

“江汉思归客，乾坤一腐儒”，首联以自嘲方式写自己漂泊江汉的困境。“思归客”饱含诗人思归而不能回的无限辛酸。“乾坤”句包含自鄙而又自负两层意思，此句妙在“一腐儒”之前冠有“乾坤”二字。

颔联“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紧扣首句，对仗工整。诗人把自己的心情融入到了“片云”和孤月之中，感慨自己虽然四处漂泊，但对国家的忠心依然如同孤月一样皎洁。

颈联“落日心犹壮，秋风病欲苏”，直承前句，生动地表达了作者积极的用世态度，运用借喻手法写诗人身处逆境仍然壮心不已的心态：虽为“落日”，而心“犹壮”。迎面秋风，但觉其病略有好转。

尾联“古来存老马，不必取长途”，借老马识途的典故，表现了诗人“心犹壮”，“病欲苏”，还有智慧可用的老当益壮的情怀。

全诗借用委婉含蓄的手法，充分表现了诗人老而弥坚、壮心不已的心理状态。诗人时年五十六岁，北归无望，生计日蹙，却孤忠犹存，壮心不已。这样一种到老不衰顽强不息的精神十分感人。

（身修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