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女

〔唐〕秦韬玉

蓬门未识绮罗香，

拟托良媒益自伤。

谁爱风流高格调，

共怜时世俭梳妆。

敢将十指夸针巧，

不把双眉斗画长。

苦恨年年压金线，

为他人做嫁衣裳。

【译注】

• 秦韬玉，生卒不详，陕西西安（或陕西合阳）人，唐代诗人。黄巢起义军攻占长安后，其从僖宗入蜀，于中和二年（882年）特赐进士及第，擢工部侍郎。其诗《贫女》入选《唐诗三百首》卷六。
• 蓬门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媒益自伤：贫家女不识绮罗的芳香，想托个好媒人说亲，更感到悲伤。蓬门:用蓬草编织的门。绮罗: 华贵的丝织品。拟: 计划，打算。益: 更加。
• 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谁能爱我高尚的品格和情调？都喜欢时下流行的俭妆。风流：指仪态娴雅。高格调：很高的品格与情调。怜：喜欢，欣赏。时世：当今，当世。
• 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敢夸自己十指灵巧做的针线活极其精美，决不天天描眉画眼与人争短长。 针：《全唐诗》作“偏”，一作“纤”。斗：比较，竞赛。
•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十分恼恨年年手上㧱着金线去刺绣，全是为富人家的小姐做嫁衣。苦恨:非常恼恨。压金线: 即绣金线，“压”是一种刺绣法，在此作动词。

此诗是作者在宦官田令孜门下时，自感怀才不遇，有志难酬的自我写照。诗人借贫女的悲惨处境和心理痛苦的自白，对当时社会的重富轻贫、重势轻才的不合理现象表达了强烈的愤怒与谴责。

首联“蓬门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媒益自伤”，此句通过贫富生活的悬殊表达了贫女内心的苦痛。“蓬门”说明贫女出身的卑微，“绮罗香”表现了富女衣着的豪华。“拟托良媒”写贫女的美好愿望，“益自伤”写她内心的巨大落差带来的更加深沉的痛苦。

“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有谁会欣赏贫女那不同流俗的格调，又有谁与贫女共爱那俭朴的梳妆呢？“爱”与“怜”次第运用表达了贫女与世人心灵格调和追求方面迥异。

颈联“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敢将”二字表现贫女在针指刺绣方面的过硬工夫，“针巧”透露出其天资聪慧伶俐，“不把”含有不屑之意，突出其不同流俗的高洁品性，从侧面给她的心灵增添了明丽的色彩。

尾联“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道出了贫女从自伤到苦恨的心灵跃动的高潮。出身“蓬门”，更无“良媒”，爱情追求没有着落，这是她深藏心底的苦痛，更何况还不得不“年年压金线”，描图绣锦，“为他人做嫁衣裳”。

全诗没有典故，没有比拟，语言质朴，以广泛深刻的内涵和浓厚的生活哲理，使诗作具有重大的社会意义。其中最后“为他人做嫁衣裳”一句广为流传，是人共称的佳句。

（身修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