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池州九峰楼寄张祜

〔唐〕杜牧

百感衷来不自由，

角声孤起夕阳楼。

碧山终日思无尽，

芳草何年恨即休？

睫在眼前长不见，

道非身外更何求。

谁人得似张公子，

千首诗轻万户侯。

【译注】

• 九峰楼：在今安徽贵池东南九华门上，一作“九华楼”。
• 百感衷来不自由，角声孤起夕阳楼：多少感慨涌上心头不能自由，一声画角突然在夕阳照耀的楼头响起。“百感”指内心的各种复杂情感。衷来：也作“中来”，从内心涌上来。“不自由”：不由自主的意思。上句为果，后句为因，因果倒置，更显突兀和警耸。
• 碧山终日思无尽，芳草何年恨即休：与张祜分别之后，面对碧山整天思念无尽，看着这些芳草（贤者）何年何月心中的离恨才能休止呢？“即”也作“始”。
• 睫在眼前长不见，道非身外更何求：睫毛长在眼前，却总是看不见，有道有才华在身又何必向别处追求呢。此句批评白居易对张祜评价的不公。“长不见”也作“犹不见”。
• 谁人得似张公子，千首诗轻万户侯：有谁能比得上你张公子呢？上千首诗轻蔑那万户侯。得似：能像，比得上。张公子：指张祜。轻：轻蔑。

长庆年间，白居易为杭州刺史，张祜和徐凝同应贡举，而未能分出谁当首荐。白居易遂出试题，结果徐为第一，张为第二。张以为耻，“行歌而返”。杜牧得知，十分愤慨。唐武宗会昌五年秋，张祜自丹阳寓地去探望池州刺史杜牧，二人遍游境内名胜，以文会友，交谊甚洽。此诗即作于别后，把对朋友的思念、同情、慰勉、敬重表达了出来，被誉为抒情佳作。

首联“百感衷来不自由，角声孤起夕阳楼”，后句为因，前句为果，先果后因的句式造成突兀警耸的效果。

颔联“碧山终日思无尽，芳草何年恨即休”，承上而来，抒发别情。与张分别后，面对青山，整日思念无尽。到何年何月这些与贤者们的离愁别恨才能一起罢休呢？“芳草”指贤人。

“睫在眼前长不见，道非身外更何求”，颈联由怀想转为安慰对方。目不见睫喻人之无识，这是对白居易的微词。“道非身外”是对张祜诗艺的称颂，有道在身，不必向别处追求。

尾联“谁人得似张公子，千首诗轻万户侯”，意即张祜无人可比，推崇之高，无以复加。在作者看来，张祜把诗看得比高官厚禄更重要，无人能比他更加清高豁达。

此诗是杜牧为友人张祜鸣不平，表达对张祜怀才不遇的同情和对白居易的不满。全诗格调苍凉，感情沉痛，语言凝练，兴寄深远，情韵悠长，富有哲理，堪称抒情名篇。

（身修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