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高

〔唐〕杜甫

风急天高猿啸哀，

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

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

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

潦倒新停浊酒杯。

【译注】

•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天高风急，猿猴啼叫显得十分悲哀，水清沙白的河洲上鸟儿在盘旋。渚：水中的小片土地。 鸟飞回：鸟在急风中飞旋。
•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无边无际的树木萧萧地飘下落叶，望不到头的长江水滚滚奔腾而来。落木：秋天的落叶。萧萧：草木飘落的声音。
•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悲对秋景感慨离家万里，常年为客；一生当中疾病缠身今日独登高台。万里：指远离家乡。常作客：长期漂泊他乡。百年：犹言一生。这里是说晚年。
•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历尽了艰难困苦，恨白发长满了双膑，衰颓满心，偏偏又新停了浇愁的酒杯。艰难：指国运和自己的命运。 苦恨：极恨，极其遗憾。苦，极其。繁双膑：增多了白发，如膑边着霜雪。 繁：（作动词用）增多。潦倒：衰颓，失意，衰老多病，志不得伸。新停：刚刚停下。杜甫晚年因病戒酒。

唐代宗大历二年（767）秋天，杜甫独自登上夔州白帝城外的高台眺望，萧瑟秋江引发了诗人身世飘零的感慨和老病孤愁的悲哀，写下了这首“旷代之作”。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风急”二字带动全联，高猿长啸，渚清沙白，鸟群飞翔。其中天、风、沙、渚、猿啸、鸟飞，天设地造，自然成对。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木叶萧萧，长江滚滚，深沉地抒发了作者的情怀。“无边”、“不尽”、“萧萧”、“滚滚”，令人如闻落叶之声，如见江水之状，给人以韶光易逝，壮志难酬的感怆。

颈联“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给诗人的客居添上了孤独的内容和悲秋苦病的愁思，增加了离乡万里、暮年垂老的叹息，因此诗意更加深沉了。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尾联对结，分承上联两句。国难家愁使诗人白发日增，加之因病断酒，悲愁更难排遣。前六句飞扬震撼，到此处是“冷软收之”，无限悲凉，溢于言表。

本诗八句，句句皆对。粗略一看，首尾好像“未尝有对”，中间二联似“无意有对”。仔细玩味是句句皆对，“字字皆律”，因此本诗被称为“旷代之作” ，充分显示杜甫晚年对语言声律的把握和运用已达纯熟圆通之境。

（身修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