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闷

〔唐〕杜甫

四海十年不解兵，

犬戎也复临咸京。

失道非关出襄野，

扬鞭忽是过胡城。

豺狼塞路人断绝，

烽火照夜尸纵横。

天子亦应厌奔走，

群公固合思升平。

但恐诛求不改辙，

闻道嬖孽能全生。

江边老翁错料事，

眼暗不见风尘清。

【译注】

• 四海十年不解兵，犬戎也复临咸京：四海之内十年兵戈不息，于今连吐蕃都敢来侵犯西京。十年：自玄宗天宝十四载（755年）至杜甫作此诗正好十年。犬戎：古西戎种族名，此指吐蕃。咸京：长安。
• 失道非关出襄野，扬鞭忽是过胡城：这次皇上外出，既不像黄帝在襄城之野迷失道路，又不像晋明帝乘马扬鞭暗地里察看敌营。
• 豺狼塞路人断绝，烽火照夜尸纵横：君不见到处有豺狼当道，行人断绝，夜晚烽火通明，尸骨纵横。
• 天子亦应厌奔走，群公固合思升平：天子也该厌倦了奔走，衮衮诸公也该考虑怎样才能实现太平。群公：指当权的大臣。
• 但恐诛求不改辙，闻道嬖孽能全生：只怕勒索百姓的办法得不到改变，却听说程元振这嬖孽只削官放归竟能全生。诛求：征敛人力物力，谓繁重的剝削。改辙：借言改旧政，行新政。辙：行车痕迹，借指旧作风。嬖（音避）孽：受宠侫臣，指宦官程元振。
• 江边老翁错料事，眼暗不见风尘清：看来还是嘉陵江边我这老头子对当前政事预料错了，两眼昏花不知战乱风尘何时才清。江边老翁：杜甫自谓。江，指嘉凌江，阆州在此江畔。错料事：诛求应改辙，却偏未改辙；嬖孽不应全生，却偏全生。国是竟是如此出于意料之外，故说是“错料事”。风尘清：指战乱结束。风尘：指吐蕃入侵，逼乘舆，毒生民，祸患不休。

此诗当作于代宗广德二年（764）春，杜甫目睹国家残破衰败，气愤感慨，闷不可解，写下这首七言排律《释闷》。作者痛定思痛，心忧弊政难改，预料国无宁日，表达了作者深沉的爱国情怀。

头四句“四海十年不解兵，犬戎也复临咸京 。失道非关出襄野，扬鞭忽是过胡城”，概述安史之乱后，长安再次陷落，唐代宗奔陕避难。

中四句“豺狼塞路人断绝，烽火照夜尸纵横。天子亦应厌奔走，群公固合思升平”，写的是满目疮痍的社会现实，推想天子的心理，提醒当权大臣责职尽责。

末四句“但恐诛求不改辙，闻道嬖孽能全生。江边老翁错料事，眼暗不见风尘清”，针对时局提出自己的主张，正言“升平”之道。

全诗论事切中，感情至深，语义含蓄，发议论，抒感慨，无不准确中肯，情深意切，充分表达了作者的爱国之心与忧民情怀。

（身修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