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居苦寒

〔唐〕白居易

八年十二月，

五日雪纷纷。

竹柏皆冻死，

况彼无衣民。

回观村闾间，

十室八九贫。

北风利如剑，

布絮不蔽身。

唯烧蒿棘火，

愁坐夜待晨。

乃知大岁寒，

农者尤苦辛。

顾我当此日，

草堂深掩门。

褐裘覆絁被，

坐卧有余温。

幸免饥冻苦，

又无垄亩勤。

念彼深可愧，

自问是何人。

【译注】

• 八年十二月，五日雪纷纷：八年：唐玄宗元和八年，即公元813年。
• 竹柏皆冻死，况彼无衣民：况：何况。
• 回观村闾间，十室八九贫：村：村庄。闾：里巷的大门，因以作里巷之解。
• 北风利如剑，布絮不蔽身：布絮：泛指棉衣。
• 唯烧蒿棘火，愁坐夜待晨：蒿棘：蒿，蒿草。棘，荆棘。蒿棘，泛指柴草。
• 乃知大岁寒，农者尤苦辛：乃：才，于是。大岁寒：大寒时节。尤：尤其，更加，格外。
• 顾我当此日，草堂深掩门：顾：连词，表转折，意为“可是”，“然而”。草堂：茅草房子。深：隐藏。掩门：关闭屋门。
• 褐裘覆絁被，坐卧有余温：褐裘：布面皮袍。褐音贺。覆：盖着。絁被：棉绸被子。絁，音施。被：被子。
• 幸免饥冻苦，又无垄亩勤：垄亩勤：种田的辛苦。垄亩：田间。
• 念彼深可愧，自问是何人：念：思念。彼：指农民。 深：甚。是何人：是什么样的人。

唐宪宗元和六年（811）至八年，白居易因母亲去世，离开官场，回家居丧于下邽渭村（今陕西渭南境内）。此诗作于元和“八年十二月”。

此诗描写酷寒季节农民生活的艰辛。与作者温饱生活相对照，自己深感不安和愧疚，表达了作者对劳动人民的深切同情和自己作为基层官吏享受俸禄而惭愧不安的心情。

古典诗歌中运用对比的手法很多，但把自己摆进去，与农民进行对比的作品很少见，尤其是那发自肺腑的自责自问更是难能可贵。

此诗语言无华，叙写流畅，不事藻绘，纯用白描，诗境平易，情真意实。这些特点体现了白居易诗歌突出的艺术风格。

（身修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