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临泷寺

〔唐〕韩愈

不觉离家已五千，

仍将衰病入泷船。

潮阳未到吾能说，

海气昏昏水拍天。

【译注】

• 不觉离家已五千，仍将衰病入泷船：不知不觉已经离家五千里，现在乃抱病登上渡泷水的帆船。将：带着。
• 潮阳未到吾能说，海气昏昏水拍天：潮阳还未到，但我可以想象得出，那里一定是雾气弥漫海浪震天。潮阳：潮州，治所在今广东汕头。

韩愈于元和十四年（公元819年）正月上书谏迎佛骨，触怒宪宗，几遭死刑，因裴度、崔群等力争，乃由刑部侍郎贬为潮州刺史，当日启程。赴任途中经临泷，有感于路途遥远，年迈多病，心境苍凉，写下此绝句。

首句直叙“不觉离家已五千”，一路行来，不知不觉已经离家五千多里之遥了。潮州距长安八千里，以五千纪行程，既是行程之计，也是去国离家忧思之长的形象化，一路绵绵愁思可知。“不觉”二字表现了作者遭受打击之后，精神上的恍惚迷离，似乎到了临泷寺方苏生意识，知道自己已经走了五千里了。

第二句“仍将衰病入泷船”，回望自己一路上鞍马劳顿，依然还将这体弱多病之躯拖进泷船向南赶路，马不停蹄地奔向贬所任职，表达了作者无辜获罪，君命难违的无奈之情。

作者对于贬所一无所知，但他依然斩钉截铁地说道，“潮阳未到吾能说”。“吾能说”三字具有丰富的含义：我心中一清二楚，我不幻想，我也不要安慰。非罪远贬的不平，迎接苦难的思想准备，老而弥坚的自信，才高而好直言的脾气，全隐于“吾能说”之中。它振起了全诗，为整诗带来了力量。

第四句“海气昏昏水拍天”，展示了诗人心中的想象：那里面临大海，雾气迷蒙，大浪涌起如山，拍打着苍天。这正是作者昂奋不已精神的写照。这就是韩愈，一个敢于直谏，敢于冒犯天颜的韩愈！末句以苍凉雄浑的意象挽结，呈现出亦悲亦豪的复调美学风格。这正是作者迷茫中不失精神振奋的写照，也表达了作者正视磨难的大无畏精神。全诗虽流露出悲怆悽楚之情，但调高字响，充满了坚定的豪情，今人敬佩。

（身修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