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雪

〔唐〕杜甫

战哭多新鬼，

愁吟独老翁。

乱云低薄暮，

急雪舞回风。

瓢弃尊无绿，

炉存火似红。

数州消息断，

愁坐正书空。

【译注】

• 战哭多新鬼，愁吟独老翁：悲叹痛苦的是数万战死的将士，怀愁吟唱的是独坐床边的老翁。战哭：指在战场上哭泣的士兵。新鬼：新死士兵的鬼魂。愁吟：哀吟。
•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乱云低垂笼罩着淡薄的暮霭，急雪翻腾回舞于凛冽的寒风。 回风：旋风。
• 瓢弃尊无绿，炉存火似红：瓢已丢弃，酒杯中再无一滴酒，炉内无火仍映得眼前一片通红（诗人的想象）。瓢：葫芦，古诗文中用以盛茶和酒的容器。弃：亦作“弄”。尊：一作“樽”，酒器。 无绿：指无酒，以酒的颜色（绿）代指酒。火似红：并非炉火真红，而是“似”红，是诗人的盼望和想象。
• 数州消息断，愁坐正书空：数座州府的消息已被隔断，忧愁无聊，（下意识地）用手在空中胡乱划字。愁坐：忧愁地默坐。 书空：晋人殷浩的典故，意思是忧愁无聊地用手在空中划字。

此诗是756年（肃宗至德元年）冬杜甫陷居长安时所作。之前不久，顽固不化的宰相房琯率唐军与安禄山叛军激战，大败，死伤数万人，长安失陷，杜甫被抓，押解长安。诗人望着漫天飞扬的大雪，感受着刺骨的寒冷，对家国命运深切关怀，油然而发。

首联“战哭多新鬼，愁吟独老翁。”房琯既败，死伤严重，一个“多”字，以见心情沉重；下句用一“独”字，以见环境极其险恶。

颔联“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先写黄昏乱云，次写旋风急雪，点出题目，诗人独坐，愁绪满怀。

颈联“瓢弃尊无绿，炉存火似红”，前句写诗人饮食短缺，葫芦早已丢弃，酒樽空空如也。下句是诗人想象炉膛火“似”红，极言室如冰窟，寒不可耐。

尾联“数州消息断，愁坐正书空”，写诗人身陷长安，前线战况与妻儿弟妹均无消息，于无奈之中无聊地用手指在空中划字。

这首诗表现了杜甫在安史之乱期间，听闻唐军新败，愁望着漫天飞舞的大雪，感受着凛冽刺骨的寒意，对国家和亲人命运的担忧和深切关怀，而又无从着力的无奈心情。

（身修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