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征
春岸桃花水，
云帆枫树林。
偷生长避地，
适远更沾襟。
老病南征日，
君恩北望心。
百年歌自苦，
未见有知音。
【译注】
- 春岸桃花水，云帆枫树林：桃花汛涨平了湘江两岸，白帆飘乎如云驶过枫树林，这是美丽的自然风景。桃花水：桃花盛开时节，江河涨水，又名“桃花讯”。云帆：白帆。
- 偷生长避地，适远更沾襟：为了活命我常去异地避难，今又漂泊远方，泪洒衣襟。避地：避难逃往他乡。适远：到远方去。沾襟：伤心落泪，沾湿衣襟。
- 老病南征日，君恩北望心：当此年老多病乘舟南行之时，一颗向北的心永念皇恩。君恩：指唐代宗之恩，代宗曾两次对杜甫授官。
- 百年歌自苦，未见有知音：我苦苦写了一辈子诗，可叹至今还未遇到一个知音。百年：人的一生，一辈子。歌：写诗歌。 自苦：自寻痛苦，自寻烦恼。
唐代宗大历四年（769年）杜甫由岳阳去长沙，想要去衡州投靠老友韦之晋。船开后，诗人深感自己贫病交加的境遇，还朝与归乡都无希望，于是赋此诗以遣怀。
“春岸桃花水，云帆枫树林”，描写诗人南征途中所见的秀丽风光。春水奔流，桃花夹岸，极目远眺，风帆如阵，枫树成林，美丽如画。
颔联“偷生长避地，适远更沾襟”，表现诗人晚年颠沛流离、浪迹天涯的悲辛生活。杜甫善用“反衬法”表达感情。首联所写景色绮丽，而颔联想到自己老病跋跄，反而潸然泪下了。
颈联“ 老病南征日，君恩北望心”，道出诗人虽处逆境，但报效朝廷的热忱未减。这里的“南征日”与“北望心”是“流水对”（见注）。
尾联“百年歌自苦，未见有知音”，是诗人对自己一生命运的总结。杜甫本着乐道人善的态度，对同时代的诗人都予以恰当的评价，但他却无知音。天宝末，殷璠编《河岳英灵集》，一些不高明的人都已入选，唯独杜甫“名落孙山”。杜甫并不急于人知，但这不能不说是杜甫一生的悲剧。
本诗以明媚春光起首，但以后三联的内容把首句的欢快气氛冲刷得无影无踪。这样的写法，景与情极不相称，但却更显深沉悲痛，更具有艺术感染力。
【注】
流水对指出句与对句在意义上和结构上不是相对，而是上下相承，两句不能互相脱离和颠倒，在语言结构上有一定的前后秩序。如：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白居易）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王之涣）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王维）
请看石上藤萝月，已映洲前芦荻花。（杜甫）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杜甫）
这些诗句前后两句都是相承的，不可分开，也不能颠倒，是典型的流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