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别

〔唐〕杜甫

洛城一别四千里，

胡骑长驱五六年。

草木变衰行剑外，

兵革阻绝老江边。

思家步月清宵立，

忆弟看云白日眠。

闻道河阳近乘胜，

司徒急为破幽燕。

【译注】

• 洛城一别四千里，胡骑长驱五六年：我离开洛阳便四处漂泊，远离它已有四千里之遥。安史之乱叛军长驱直入中原，也有五六年了。洛城：洛阳。胡骑：指安史之乱的叛军。
• 草木变衰行剑外，兵革阻绝老江边：草木由青变衰，我来到剑阁之外，年复一年；因为兵革阻断，只能在江边渐渐老去。 剑外：剑阁以南，指蜀地。
• 思家步月清宵立，忆弟看云白日眠：我思念家乡，在清冷的月夜，忽步忽立；我思念胞弟，看白云飞渡，久而困眠。
• 闻道河阳近乘胜，司徒急为破幽燕：令人高兴的是，听说司徒已攻克河阳，正乘胜追击敌人，急于要拿下幽燕。司徒：指李光弼，他当时任检校司徒。上元元年三月，李破安太清，四月破史思明，又急欲捣叛军老巢幽燕，以打破相持局面。

这首诗抒发了杜甫流落他乡的感慨和对故园、骨肉的怀念，表达了杜甫希望早日平定叛乱的爱国情怀。

首联“洛城一别四千里，胡骑长驱五六年”，领起《恨别》，点明思家忧国的题旨。“四千里”，恨离家之远，“五六年”伤战乱之久。

颔联“草木变衰行剑外，兵革阻绝老江边”，是描述流落蜀中的情况。草木的盛衰变易，承上句的“五六年”，暗示已入蜀多年；同时也与下句的“老”相呼应，暗比诗人漂泊憔悴。诗人在成都过着相对安逸的生活，但思乡恋亲之情仍系心怀，念念不忘。由于“兵革阻绝”，难返故土，只能“老”于锦江边。这个“老”字，令人悲凉沉郁，寻味不尽。

颈联“思家步月清宵立，忆弟看云白日眠”，通过细节描写，表达思家忆弟的心情。在此二句中的“思家”、“忆弟”为互文。月夜，思不能寐，忽步忽立，坐卧不安。白昼，卧看行云，倦极而眠。无限思念突出了《恨别》题意。手法含蓄，诗味隽永，富有情致。

尾联“闻道河阳近乘胜，司徒急为破幽燕”，抒写杜甫听到唐军连战皆㨗，盼望尽快破幽燕，平叛乱，国家复兴，自己也可以早日还乡的急切心情。

这首七律语言优美简朴，言近旨远，辞浅情深。作者把自己的遭遇和国家的命运紧密地结合起来写，每一句都蕰含着丰富的内涵和浓郁的诗情，值得读者反复品味吟诵。

（身修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