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归南山

〔唐〕孟浩然

北阙休上书，

南山归敝庐。

不才明主弃，

多病故人疏。

白发催年老，

青阳逼岁除。

永怀愁不寐，

松月夜长虚。

【译注】

• 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不再在朝廷宫门前陈述己见，返归终南山我那破旧的茅草屋。 北阙：皇宫北面的门楼，汉代上书奏事和群臣谒见都在北阙，后因用作朝廷的别称。休上书：停止进奏章。
• 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没有才能才使君主弃我不用，又因为多染病痛让朋友渐渐远疏。不才：没有才能，诗人自谦之辞。明主：圣明的君主。故人：老朋友。疏：疏远。
• 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白发渐渐增多，催人慢慢老去，岁喜已至，新春已经快要到来。青阳：指春天。逼：催促。 岁除：年终。
• 永怀愁不寐，松月夜长虚：心怀愁绪万千，叫人夜不能寐，松影月光照在窗上长夜一片空寂。永怀：悠悠地怀念。虚：空寂。

约在728年（开元十六年），四十岁的孟浩然来到长安应举落第，心中十分懊丧。他想直接上疏皇帝而又很犹豫。此诗以婉曲之词抒发了一种怨悱之情。

首联“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这是一种“身在江海，心居魏阙”的情思。上书不被采纳，能不失望？归敝庐是迫不得已，能无幽怨？

颔联“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不才”是谦词，更是反语。有才而不被识，就好像千里马未遇伯乐，而这个伯乐正是“明主”。“明”有谀美之意，也有“不明”之微词。故此句怨中有自怜，哀中有恳请，感情十分复杂。下句“故人疏”意在埋怨故人援引不力，而托以“多病”；这里借“多病”言途穷，足见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此联更为委婉深致。

颈联“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白发”与“青阳”都是拟人化。“催”与“逼”二字言岁月蹉跎，功名难就，终将布衣，此中又有许许多多的无奈和愁苦。

尾联上句“永怀愁不寐”正说明这无奈和愁苦是渗入骨髓的。下句“松月夜长虚”以景结情，其中“虚”字语涉双关，其表为窗棂之虚，院落之虚，夜空之虚，而实言功名之虚，心绪之虚。

此诗表面上是一连串的自责自怪，骨子里是层出不尽的怨天尤人；说的是自己一无可取之言，怨的是才不为用之情。全诗委婉含蓄，意蕴丰富，语言精练，层层辗转反复，风格悠远丰厚，读来韵味无穷。

（身修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