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作

〔唐〕刘长卿

乡心新岁切，

天畔独潸然。

老至居人下，

春归在客先。

岭猿同旦暮，

江柳共风烟。

已似长沙傅，

从今又几年。

【译注】

• 乡心新岁切，天畔独潸然：新年来临，思乡之心更切。独立天边，不禁热泪横流。乡心:思乡之心。天畔:天边，指潘州南巴(今广东茂名)。潸然:流泪的样子。潸读作[shan阴平]。
• 老至居人下，春归在客先：到了老年被贬居于人下，春归匆匆，走在我的前面。居人下:地位在他人之下。客:指作者自己。春归句:春已归，而自己尚未回家。
• 岭猿同旦暮，江柳共风烟：山中猿猴与我同度昏晓，江边杨柳与我共分忧愁。岭:指五岭。作者时贬潘州南巴，过此岭。
• 已似长沙傅，从今又几年：我已和长沙太傅一样遭遇，这样的日子到何时才休？长沙傅:指贾谊，曾被贬长沙为太傅。此为自喻。

此诗为刘长卿被贬为南巴尉后的新年之作。在唐代，长沙以南地域荒凉，诗人由苏州迁至荒僻的潘州，委屈之心不言而喻。满腹牢骚化作诗语：“乡心新岁切，天畔独潸然。”新年已至，与亲人千里相隔，思乡之情，溢于言表。

“老至居人下，春归在客先”两句自然浑成，诚为甘苦之言。“老至”句承“独潸然”，“春归”句承“新岁切”。脉络分明，情深意沉。新年伊始，天下共春，而自己滞留天畔，升迁无指，自有春归我先之感。

“岭猿同旦暮，江柳共风烟”二句描绘天畔荒山水乡，猿啼积淀着哀伤的意象。远望之，江流岸柳，风烟一空，给诗人的心头蒙上一层厚厚的愁雾。

在抑郁失落的心绪中，诗人发出长长的慨叹“已似长沙傅，从今又几年。”这里借用贾谊的典故，有济世匡国之才，脱颖初露，被贬长沙太傅，因此产生“已似”之感。而自忤权门，担心滞此难返，不免生出“从今又几年”的忧虑。诗人引颈遥望长安，归心不已，似可闻及其长吁短叹。

全诗感情哀切深至，首尾感叹往复，情至悱恻，结体深沉，有“绪缠绵而不断，味涵咏而愈旨”（卢文昭语）的风致。

（身修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