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东吴生相遇

〔唐〕韦庄

十年身事各如萍，

白首相遇泪满缨。

老去不知花有态，

乱来唯觉酒多情。

贫疑陋巷春偏少，

贵想豪家月最明。

且对一尊开口笑，

未衰应见泰阶平。

【译注】

• 十年身事各如萍，白首相遇泪满缨：十年来身世漂泊若浮萍，白发相逢涕泪沾满了冠缨。十年：诗人从唐僖宗中和三年（883年）流落江南至唐昭宗乾宁元年（894年）擢第，历十二年。身事：遭遇。一作“身世”。
• 老去不知花有态，乱来唯觉酒多情：人老了，不知道花有美态，离乱以来惟觉酒甚多情。乱：指唐末战乱。
• 贫疑陋巷春偏少，贵想豪家月最明：贫居陋巷怀疑春天也少，贵居豪宅感觉月亮最明。
• 且对一尊开口笑，未衰应见泰阶平：姑且对着这尊美酒大笑，未衰之年应见海晏河清。开口笑：欢乐貌。泰阶：古星座名。即三台，上台、中台、下台共六星，两两并排而斜上，如阶梯，故名。古人认为，泰阶星现，预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此诗写作者及第后与东吴生相遇所生发的人生感慨。

首联“十年身事各如萍，白首相遇泪满缨。”按理，这时韦庄已登第，似不该与故人泪眼相对。但他在外漂泊多年，已五十九岁。因此，遇故人便忍不住涕泪滂沱，泪满冠缨。

颔联“老去不知花有态，乱来唯觉酒多情”，是挥泪叙旧的辛酸语。此时韦庄已被折磨得衰老麻木，似乎再也没有赏花的乐趣了。因乱世颠沛，岁月蹉跎，只好借酒浇愁。细味诗意，字字酸楚。

颈联“贫疑陋巷春偏少，贵想豪家月最明”，是痛定思痛的激愤语。一边是灯红酒绿，一边是涕饥号寒。诗句是对统治者的控诉，也是对自己“十年身事”鸣不平。

尾联“且对一尊开口笑，未衰应见泰阶平”，是说乘未衰之年，暂拼一醉而破涕为笑。这一笑既透露着老当益壮的心理，也透露着期盼社稷郅治的心理。

全诗以“泪”始，以“笑”结，一泪一笑，照应严密。同时，此二字总括全诗，字挟风霜，声振金石。

（身修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