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

〔唐〕李商隐

瑶池阿母绮窗开，

黄竹歌声动地哀。

八骏日行三万里，

穆王何事不重来。

【译注】

• 瑶池阿母绮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瑶池上西王母的雕花窗户向东敞开，只听得《黄竹歌》声震大地，人心悲哀。阿母：西王母。动：震动。哀：悲哀。
• 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周穆王有八匹日行三万里的骏马，为了何事违约不再来？八骏：传说周穆王有八匹骏马，可日行三万里。穆王：西周人，姓姬，名满，传说他曾周游天下。不重来：不再来。

据《穆天子传》载：周穆王西游至昆仑山，遇西王母，宴穆王于瑶池。临别，西王母作歌：“将望（子）毋死，尚能复来。”穆王也作歌答，三年后复来。又载，穆王南游遇大风雪，百姓冻馁，作《黄竹之歌》以哀民。传穆王有八匹骏马，日行三万里。晚唐迷信之风极盛，有数个皇帝服仙丹死亡。本诗糅合上述内容予以生发，虚构王母等候穆王而不得见，以讽皇帝求仙之虚妄。

诗的前两句说两王母推开彩窗，眺望东方，不见穆王踪影，只听《黄竹歌》声哀动大地。首句是仙境风光，次句是人间凄景，构成强烈对比，其含义一是作歌之人已死，唯其歌尚留人间，仙境虽美，无缘得去，含对求仙的讽刺；其含义二是《黄竹歌》喻百姓饥寒，而皇帝却在追求长生不死，希图永远享受，寄寓对统治者的斥责。

诗的后两句是写西王母不能见周穆王的内心活动：穆王有八骏，日行三万里，若要来，易如翻掌。今其爽约，不言其死，而其死自明。即令仙人西王母尚不能救其情人于不死，人间岂有长生之术？不信求仙之虚妄而虚妄自见矣！

纪晓岚评曰：“尽言尽意矣，而以诘问之词吞吐出之，故尽而未尽。”正是末两句不作正面指斥，此诗于明白酣畅中又具含蓄蕴藉之致。清初诗论家叶燮称：“李商隐七绝，寄托深而措词婉，可空百代。”

（身修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