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山

〔唐〕李商隐

从来系日乏长绳，

水去云回恨不胜。

欲就麻姑买沧海，

一杯春露冷如冰。

【译注】

• 谒山：作者拜谒名山，见水流日落，叹世事变迁，怅恨不已，遂作此诗。
• 从来系日乏长绳，水去云回恨不胜：自古以来就没有系住太阳的长绳，逝水东流，白云舒卷，更加令人怅恨不胜。水去：含有两个意思。一是和“云回”一样，是所见景象，含有“百川东到海，何日复西归”的意思。二是指时间消失。恨不胜：怅恨不尽。胜，尽。古读平声，今读去声。
• 欲就麻姑买沧海，一杯春露冷如冰：正想从麻姑那里买下沧海，只剩得一杯春露，其冷如冰。麻姑：女仙，年十八九，貌美，自谓“已见东海三次变为桑田”。又云三月三日西王母寿辰，麻姑以灵芝酿酒祝寿。一杯春露：指沧海之水（也就是沧海里汇聚的时间）已少到只剩下一杯了，其冷如冰。

古往今来的仁人志士为时间的流逝慷慨悲歌。李商隐此诗虽说也是同样的主题，但却极富浪漫色彩，风格奇幻瑰丽，令人耳目一新。

首句“从来系日乏长绳”是说人们想用一根长绳系住太阳，不使其西落。可哪里有这样的长绳？谁也阻止不了时间的飞逝。“水去云回恨不胜。”太阳日日东升西落，春夏秋冬循环往复，这其中有多少悲哀与无奈，令人悔恨不已。

诗人在悲伤至极，山穷水尽，无可奈何之际，突发奇想：“欲就麻姑买沧海”。神仙麻姑神通广大，自谓“已见东海三次变为桑田。”何不把东海买下？买下沧海，也就占据了时间，不会再有“水去云回”之恨了。

末句更是奇中出奇：“一杯春露冷如冰。”这是对时间迅速变化的极度夸张：浩瀚的沧海转眼间化作了一杯冷如寒冰的春露。

这首诗用大胆的想象和极度夸张的手法，揭示了岁月难再、世事无常这一宇宙、人生和社会的现象，表现了诗人对岁月流逝的无奈，也隐含着对于自己怀才不遇、抱负难展的深沉哀叹。

作者在《谒山》中所表达的心理也许正可以用与作者同时代的李德裕（曾辅佐唐武宗）的一句话来表达：“譬诸日月，虽终古常见，而光景常新，此所以为灵物也。”

（身修摘编）